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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钥匙后保洁当天进场，不仅室内光洁闪亮，连院子的杂草落枝都清理了一番。年驿趁机给关思墨灌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钱就该给人赚”，关思墨的观念已经被他洗得差不多了。总之两个人都不擅长家务，平时做饭也更多是恋爱的氛围活动罢了。

次日就请搬家公司把打包好的大部分物件搬入新家，尤其是自己搬不了的床和电窑。关思墨公寓里的小床也搬来了，暂且摆在次卧。“要是你跟我吵架，我就可以自己睡这边。”他一边说着蠢话，还自我感觉挺理智独立的。

才刚结婚就设想吵架分床，年驿知道他是随口瞎说，还哄他：“要是我让你不开心，你就让我去睡次卧。”又补充道，“但是你得告诉我我要怎么改，如果不沟通，生气伤害的是你自己。”

关思墨工作用的家什一摆开，少不得又是一通东摸摸西搞搞。想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年驿顺势建议他，要不要全职在家做自己想做的呢？至少他不用受限于经济因素了，可以把最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充分用起来。

关思墨自己不好意思提辞职在家啃配偶，但年驿提了之后，他认真想了想，却觉得还是愿意上班。教课时从学生那里得到的成就感、和同事们相处时收获的友谊与关怀，都是不可替代的。关思墨不是特别自律的人，他也需要一份日程表来安排自己，避免陷入拖延和颓废。

他没事就发散一下：“你已经在家工作了，要是我也在家工作，呆久了会不会相看生厌？我知道我自己肯定会一直喜欢你的，但是如果以后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这简直是恃宠而骄，无理取闹。但年驿的情商是不会掉链子的：“如果在家呆腻了，我们就换个地方去玩。我可能会变，你也会变。以后新的我也会喜欢以后新的你。”

关思墨就愉快地搂着他贴贴蹭蹭。养伤禁欲了半个月的人马上滚到一起，他也不提瑜伽还没练好了。

年驿暗自想道，等过个一二十年，他才是要担心年轻的爱人会不会不再满足。

搬家、整理的工作前后忙了好几天，中间俩人还忙里偷闲出去约会——关思墨把相处的活动都叫做约会，每天都问年驿：“你要不要跟我谈恋爱？”“今天我们去约会吗？”

年驿就顺着他：“当然要。”

大冬天的，外出活动的项目有限。宁古塔之所以被本地华人叫做宁古塔，正是因为这里又冷又长的冬天。年驿一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正是因为冬季漫长，才令人格外珍惜夏天，热爱生活。

单身的人可能就默默在家宅居孵冬，有伴的人总能找到理由出去玩。关思墨原本在查vintage家具店，翻着翻着就看见圣诞集市的信息。他往门外喊：“年驿——我们去这个好不好？”

年驿在楼下听见了。也不问是去哪儿做什么，就大声喊回去：“去！现在出门吗？”

圣诞集市不外乎卖些应景的家装饰品，本地风味（齁甜）的烘焙点心，还有些旅游纪念品之类的。一年下来各种名头的集市其实都是同一波专业摊主，第一次逛还有点意思，多来就不新鲜了。

关思墨毫不介意，他又不来买东西（他看什么都觉得“我也能做”），他是来谈恋爱的。年驿也不介意，非必需的商品都与他无关，他是来陪关思墨的。上次签字仪式时周星原拍的照片很不错，年驿自省，平时也该多给关思墨拍照，至少一起自拍，以后都是不错的回忆。

关思墨在露天摊位背后的小烘焙店买了一个香酥酥热乎乎的牛角包，一杯堆满小棉花糖的热巧克力。他尝了一口就赶紧把牛角包往年驿嘴里塞：“你快吃，咬大口一点！是不是特别新鲜？”

年驿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旁边路过的两个华人女孩看着他们偷笑，关思墨一无所觉。“都给你，你拿着吧。吃快点啊凉了就不酥了。”

关思墨自己捧着热巧的红色纸杯暖手。市集的装饰彩灯在他头顶闪耀。

圣诞前夕，圣诞树和相关饰品开始最后一刻的促销。关思墨拖延到最后去购物，就是想捡棵便宜的圣诞树。但到了卖场一看，广告上减价的树被旁边原价的树衬得灰扑扑。300个灯和1200个灯显然没法比，1200个暖白色的灯珠，把整棵树都映得辉煌明亮。

年驿劝他：“就买这个吧。”明知道是促销套路，但来都来了。关思墨啼笑皆非。

两个独居多年的人一朝有了自己的家庭，什么都想添置。以前关思墨去年驿家也去得很熟了，但搬进新居才发现到那种意识上的区别，“你家”和“我们家”的区别。他在年驿家可从来没想过买床品，但同一张床搬进新家主卧后，他马上打开宜家网站看起了被套和抱枕。

新生活在一点一滴中汇注起来。

别的都搬得差不多了，俩人最后回旧家检视一番，然后一人一辆把车开走。这几天关思墨在配偶的指导下大概练了练手动挡，也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难，反而有点上瘾。年驿早就悄悄把关思墨的名字加进车险里，见他愿意开，就鼓励他多开。而关思墨有点理解年驿为什么买跑车了，简单粗暴，就是爽啊……

冬天的白昼很短，到冬至这些天，下午四点多就暗了。

去往新家的途中要路过一座桥。关思墨下了桥，排进左转道等灯。后视镜中遥遥地，白色卡罗拉从桥顶上出现。自远处就打亮了左转灯，一闪一闪，越来越近，忠诚地尾随关思墨而来。

听着终于应景的圣诞歌单，看着镜子里随他而来的后车；晚风中，关思墨露出大大的笑容。

苗圃门口，周星原把一盆三角梅横放固定好，准备去接上方荼，一同去关思墨家暖房贺喜。

“你买了什么？”方荼在电话里问。

“三角梅，关思墨给了我一个列表N选一，还有柠檬树，丹桂，黄角兰什么的，没一个好养的。”都是些中高纬度得养在温室里的南方植物，大苗就得五六十刀，关思墨宰他学长毫不留情。

方荼良心发现，“买好一点的，他们红包给挺大方的。”

周星原拿的已经是苗圃里最大的一盆三角梅了。“那你多买点肉。”

方荼正推着超市购物车，“不用吧，他们肯定会买，谁家请吃火锅不备个十盘八盘肉的。我刚拿了水果，再买点玉米片就行了。”

周星原想了想，“要不买个烤鸡？”过节哪有不吃烤鸡的，烤鸡在北美就像饺子在中国北方，管他什么节庆都得来一顿。

但方荼觉得主人家会买烤鸡的，买多了也吃不完。“不用了。你喝什么饮料？我得赶紧去排队结账了，今天人太多了。”节前抢购也是节庆气氛的一部分，人人都能共襄盛举。

临放假的最后几小时，城中一栋商用楼的管理处办公室，Jacey拿着支票敲开门：“嗨，我是203的租户，之前打过电话来聊过。我的客人想捐一笔钱，用在地库修补找平的问题。203的车位上有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