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此生此夜长长好
临近中秋的最后几天,超市里月饼开始减价。价签上白纸黑字的价格被红色马克笔画了叉,新写上的数字急迫地吸引顾客。关思墨一款一款看过去,眼花缭乱。美心减得不多,但唯独美心有两个装的,正适合他和年驿一人一个,足够了。美心冰皮减价后和传统双黄莲蓉价格差不多,性价比还不错。以前一个人时舍不得买的东西,现在想给喜欢的人尝尝就不犹豫地花钱。
中秋还要吃柚子。今年不知怎么,到九月末柚子还没大量上市,在售的仅有几个品种看起来都不甜,他就没有拿。酸奶减价了,现在两打只要五块五。虽然便宜,但也太多了,两个人吃不完,何况周末他们还要出门。
夏天里,本以为会常常出去郊游,结果却没有;部门重组后年驿一贯地忙,关思墨也不得空闲。暑假期间的社区中心,除了游泳和冰球之类有自己场地的课程照常进行,其他用普通教室的课程都暂停,集中资源给夏令营。这是给家长们能正常上班的后勤保障。
关思墨不上课了,改去夏令营的室内项目帮忙带孩子,他去年就干过这个。内容也不难,准备材料、领着做手工而已。因为不分年龄段,要让年纪小的能上手、大孩子也不无聊,他在课件分享平台上翻翻找找,备课的时间并不比绘画课少。
逐渐热起来的周末,他在所有人的鼓励推动下去夏季市集摆了摊。起初有点肉痛摊位费和买pos机的钱,但今年市集的人流量实在太大了!他的陶土小动物有摆件、冰箱贴、徽章,又做了一些市集上应景好卖的挂件,陶土配合绳编的墙饰和捕梦网,第一天就一售而空,年驿还开车回家补了一趟货。但市集是两天的,周六晚上回去连夜赶工,来不及做陶了就做热缩片和亚克力,边做边怀疑是不是价格定低了。
如此卖了两天,虽然生意挺好,但给关思墨累得够呛。年驿陪着,替他搬货、接待、收银、打包、从附近的摊位买梅菜烧饼和柠檬水,还要拍摆摊Vlog。人流相对少的时候,他就在后面打开电脑工作。周日收摊后开车回家,关思墨在副驾困得眼发直,全靠冰淇淋提神。
周一还要爬起来无缝衔接去上班。
下班后,关思墨趴在床上怀疑人生,在暑假之外的月份里他上班都只有每周十几小时工作,哪里遭过这份起早贪黑还要加班的罪。
年驿问了两遍没听见回答,走近一看,关思墨衣服没换就睡着了。
工作日的晚上制作,周末出去摆摊。如此忙了几轮,最初卖出钱的亢奋渐渐消失。手工制品再能批量做也要费时间力气,关思墨实在没有精力。作品被肯定、有收入的快乐,都被劳累渐渐消磨殆尽,甚至在重复劳动中复生了那种被钱推着走的讨厌感觉。
类似的做多了他自己也很快觉得乏味,关思墨又要开始琢磨做点新的东西——不是为了在卖钱和艺术探索之间找平衡,只是为了自己喜欢。
不摆摊之后,他去逛了一次自己依旧不敢报名的艺术市集,去看看别人都在画些什么。从路人的停留时间看起来,今年好卖的依旧是抽象的装饰画。
有一个摊位挂着传统风格的风景油画,画家是位红发阿姨,坐在摊位外侧的高脚凳上。见关思墨进来看画,阿姨主动与他攀谈。关思墨真诚赞美了她的画。
虽然他觉得阿姨画得很好,定价也不高,看来只求卖一幅可以收回摊位费的成本而已;但并没有生意。他心有戚戚。关思墨走前,阿姨请他可以拿一张名片,名片是一幅小画的印刷品;画是夜晚的湖,深蓝的天和墨蓝的水,其间一线黑色的滩屿轮廓。关思墨摸了摸,纸质很好,心知哪怕名片也有成本,便只拍了背面的画家信息。
夏天发生的另一件有意义的事,是关思墨蓄了三年的长发终于剪短了。
起初只是因为封城期间无法出去理发,之后愈来愈长也渐渐习惯。入夏后有几天气温陡然走高,虽然高不到开冷气的程度,但用电吹风还是热得不舒服。年驿建议出去散步,在晚风里自然吹干头发。
两个人去附近的商圈逛了半小时,关思墨被咬了七八个蚊子包。明明穿了长袖长裤,但防不胜防,蚊子包全在脑门和鬓边。
关思墨摸了摸配偶的短发,有点心动。他问年驿:“你觉得我剪短发好不好?”
年驿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别人给意见的问题。“短发会更舒服吗?你想剪就剪。”外型如何都好,对他来说都同样是关思墨。
但关思墨本来就不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主要参考源不给他一个是或否的答案,令关思墨更犹豫不决。
下个周一从夏令营回来,关思墨轻松下定了决心,说要剪头发。速速吃过简单的晚饭,年驿陪他去小区路口的理发店。
自二零二零年早春封城至今,好几年了,关思墨终于又进了理发店。他和店里的东南亚大姐沟通了几句,洗发吹干后阿姨熟练地给他扎了四条辫子,再齐齐剪下。用塑封袋收好发辫,大姐给他理了个清爽的短发。
摘下围布掸去碎发,关思墨从镜子里瞟了眼坐在后面的年驿;那副紧张他是否欣赏的样子,有一点点天真的羞怯。年驿起身凑过来,在关思墨耳边说:“很可爱。”
关思墨的耳朵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红。年驿笑了。用长发虚张声势的艺术家造型卸去,变成普通的年轻男孩,在他眼里确有另一种可亲可爱。
关思墨准备了打印好地址的贴纸,赶在邮局打烊前他们一起赶到附近的柜台,买了一个挂号的黄信封、将发辫寄出去。给工作人员之前,年驿拍下关思墨举着信封笑盈盈的样子。
“里面那张纸是什么?”年驿问他。
“捐赠意向,指定受捐人是Nico。”Nico是这周加入夏令营的一个小孩,因为化疗失去了头发。关思墨量了自己的头发能达到捐赠要求:要求长度十英寸起,而他能剪出近十六英寸的辫子。大概过一个月,Nico就能收到定制的假发了。关思墨这几年把头发保养得很好,柔顺亮泽。会是一顶漂亮的假发,希望Nico能喜欢这份礼物。
赶在晚八点邮局柜台打烊之前办好了正事,年驿牵着他的手回家去。
关思墨新鲜极了,边走边甩头,雀跃得连蹦带跳:“我的头变得好轻!”
失去长发的遮蔽,年驿过去喜欢深入进头发里摩挲的那块皮肤暴露出来,白皙细嫩,光天化……月。他看了好几眼,直至走到一棵高大的垂枝榆旁,猝不及防把关思墨按进去亲了一下。
关思墨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抱住他哈哈大笑。
九月里,年驿又去了一趟公司团建。但这次没看成电影——团建时间又撞上了电影节,灯箱剧院连带周边的所有电影院都被电影节承包了,临时根本买不到票。看不了电影,回酒店又无聊,便跟玩音乐的VP去他的工作室喝酒,听他们聊本地的独立音乐厂牌和自己的乐队,兴之所至还来一段现场。
他给关思墨发威士忌和乐队现场的照片:【太实验了,完全听不懂。】
关思墨则回过来一张自己刚画好的水彩小样:【在替你听K.448,实验我也听不懂。】
年驿会心一笑。
等到夏天快要过完,中秋的周末迎来一波好天气。二十来度相当舒服了,而且连日大晴,今年枫叶早早就红了。
早在一年前相识之初,聊天时年驿就提到去Kawartha Lakes。那是宁古塔东北方向、两小时车程距离的一片度假胜地。不同于北边Muskoka幽静私隐、以受好莱坞明星青睐闻名,Kawartha拥有二十来个大湖,名声不显的小湖更星罗棋布。它的水域绵延联通;可以乘船穿行,观赏湖光山色,也可以在小镇停船登岸,用餐购物,或就地扎营。夏天里,无数游艇自佛罗里达沿着海岸线驶来,溯圣劳伦斯河而上,进入Kawartha游玩。而宁古塔居民们也会一年一度或数度来到这里的度假屋,享受漫长夏日。
去往湖区的一路上,旁边不时经过拖着船的私家车或房车。天空蓝得透彻,道路两边是绵延起伏的平原。大片已采摘过的玉米地,马儿们甩着尾巴悠闲吃草的农场,还有更多由绿转黄、朝阳处被秋日阳光染作鲜亮暖色的山林。
关思墨选出La La Land的原声音乐播放起来,应和这极晴朗的好天气。高饱和色彩的Another Day of Sun在空气里快乐流动。
他们订的cottage在一个近湖岸的小岛上,有两道桥与陆地连接。一排四间客房,都是密码锁自助入住,门边挂着应季的矮牵牛拼盆,缤纷艳丽,权作隔断。
依着邮件里给的密码进了门,先是一间小小的厨房,然后沿着过道是卧室和洗手间,尽头才是起居室。从过道里往起居室看出去,关思墨就大大地“哇”了一声:“年驿!快来!”
年驿把行李箱靠在墙边,准备拿自备的拖鞋:“墨墨,要不要换鞋?”
关思墨大步跑回来拽他袖子:“先不换,你来看这边,来嘛。”
起居室小而温馨,落地窗前有一把摇椅,还搭着纯白的线毯。窗外是铺绿色哑光地砖的阳台,透明玻璃护栏外俯瞰翠蓝的湖水,和湖畔一圈浓绿中迎光处点缀藤黄绯红的山色。
俩人一起惊叹地又“哇”又笑。关思墨跑出去,撑着栏杆,用力呼吸了一口阳光。“好美啊!”
年驿跟在后面,赶紧把阳台的纱门关好,免得让蚊子进去晚间叮了关思墨。他们站在阳台边往下看。房后的半露天区域有公用烤炉和热水按摩浴缸;再往下走近水边,一排小舟和救生衣倒扣晾在草地上,供客人自行取用。
虽然不是班夫那样蜚声海外的度假胜地,但这儿的湖景明艳又沉静,已经美得令关思墨惊叹不已。他往伴侣肩上一靠,“年驿,你怎么找的这么好的地方?”
年驿还真没怎么费心找。湖区多得是这样的小屋,宁古塔的秋季也天天都是这样的好天气。他只是在整个Kawartha还有空房的几家里订了评价最好的而已,前后只花了两分钟。但关思墨把脑袋往他肩上一歪,真情实感地感叹:“你好厉害呀,连订房都订得这么好!”
年驿笑着揉揉他的短发。
俩人开车去附近的超市买牛排,腌制好的蝴蝶虾、西葫芦(在这儿叫意大利青瓜)和彩椒,零食和啤酒给宵夜,还有培根鸡蛋和牛奶给明天的早餐。
在小厨房处理好了食材,用砧板托到户外去烤。隔壁大套间是一群韩国学生,在烤炉旁的野餐桌热热闹闹开Party。年驿烤好自己的东西,就和关思墨一起端回房间,在阳台吃晚饭。
阳台有户外的玻璃圆桌和两把椅子。牛排也醒好了,切开露出粉红的切面,尝起来又鲜又嫩。虽然只有盐和现磨黑胡椒调味,但西葫芦烤起来意外地好吃。尝了才觉得饿,两个人埋头吃了一阵,都没顾上说话。
太阳渐渐下去了。西向的天空是半边温柔的粉紫色。几絮暗色云彩低低浮在天际,边缘淡薄处晕着暗沉的金光。
“吵不吵?”年驿问。
关思墨看着下前方三十米的学生们,“不吵啊,挺温馨的。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快乐。诶,你看对面那个小孩。”关思墨指着湖对面,树丛掩映的度假别墅,一家人都在自己的小码头,两个男孩在划独木舟,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划这么好。”
“学得早吧。”冬天的公共溜冰场也多的是四五岁的孩子。
关思墨若有所思。“年驿,你想要小孩吗?”
年驿意外,“没考虑过。你想要?”
关思墨犹豫,他也没想要。“方荼他们不就有小孩了。”
早前关思墨说地下室洗手间的瓷砖丑,想自己重新贴,开工了才知道这活儿没有想象容易,只好让方荼给他找人补救。工人干活的时候,方荼自己也来了一趟替他看看施工;说和Aiko在附近谈生意,顺路带Aiko来参观关思墨的新家(和配偶)。
在关思墨的认知里,Aiko一直是周星原的经纪人;明知道方荼和周星原是两口子,但看Aiko跟方荼一起出现,还是有种破了次元壁的怪异感。
年驿还在工作,露面打了个招呼就被关思墨赶上楼了。年驿走后,Aiko凑到关思墨耳边:“确实很帅!”
关思墨更小声地:“没骗你吧!”
Aiko搓他的手臂:“快给我蹭蹭你的桃花运!”
关思墨笑得脸酸。他招待客人到阳光房坐,自己去厨房端来饮料和点心。Aiko对着关思墨从二手店淘来的古董点心盘子、草莓蛋糕卷、茶席和切花360°拍拍拍,说要发社交平台。她照够了,关思墨才敢把叉子戳下去。
方荼拿着手机,酷酷地歪过来给关思墨看照片:“我女儿。怎么样,乖吧。”
Aiko嘴里塞满了曲奇,捂着嘴含含糊糊地:“他就是专门来显摆的,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他有女儿了。”
“啊?亲生的吗?”以往租房时关思墨很少见到这位房东,退租后这大半年往来变多,几乎见一次震惊一次。
方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啊,周星原给我生的。长相随我,但是个性跟他简直一模一样,遗传的力量真伟大。”说着说着,划出更多日常照片给他看。显然是拍得太多招人烦了,画面中的女孩给镜头一个大白眼,他看着这张,还露出傻爸爸的痴笑。
关思墨目瞪口呆。
Aiko嫌弃地:“咦——”
她把曲奇咽下去,喝了口茶:“你信他啊?当年他也说周星原是他儿子。”
“要你管。”方荼显摆完了,拿回来美滋滋地又看了一会儿,才收好手机。
Aiko说这曲奇真不错,又香又酥。关思墨很高兴,他第一次自己烤曲奇就被肯定,烘焙果然比贴瓷砖简单多了;说着就兴冲冲地张罗要把剩下的打包给她带回去。
方荼也要求一份给他女儿。
关思墨又不真傻,孩子八成是收养的(但照片上和方荼还确有几分相似,大概是缘分)。他边装曲奇,边琢磨起来:“方荼哥哥,你怎么会想到……养个小孩啊。”
“年纪到了?”方荼作思考状,“都三十多了,就会想要建立家庭,有一个孩子,这不是很自然吗。”
关思墨马上想到,年驿也三十二了。
看他手上动作越来越慢,一脸CPU不够用的样子,方荼日行一坏的目的达到了,露出得逞的笑容。等主人打包好了,这就左手提上曲奇,右手提上Aiko,告辞说要去接女儿放学喽。
关思墨才二十四,搁现在完全是早婚。他还无法共鸣方荼“年龄到了想要孩子”的理论,但也无从回避“年驿是否想要孩子”的疑虑。年驿从没提过这方面的话题,关思墨又怕自己解释不清,万一年驿并不想要,误会是关思墨想要才提。孩子可不是小事,他连自己的想法都还没明晰,也就不便轻易去开口。这件事当时就被他暂放在脑后。
但现在已顺口提起,再回避才奇怪。关思墨犹豫着问:“你会觉得……年纪到了吗?”
要不是有了这个太年轻的伴侣,年驿还从没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关思墨还曾经买了一包枸杞来要给他泡水,令年驿哭笑不得。
“怎么着,你还想养儿防老吗?你才多大就想这个?”
关思墨卡壳,“不然,你养我防老吗?那我也没那么小啊……”
年驿把他揪过来一顿揉脸。关思墨被捏成金鱼嘴:“呜呜呜呜!”
年驿松手了。“关思墨,你自己想要小孩吗?”
“现在还不想。”这事关思墨努力想过了,“但是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想,方荼说他三十岁了所以想要有小孩的家……所以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至少计划一下啊。”
“我现在也不想。”年驿吻了吻他被搓红的脸,搂到自己肩头。“我都没想过这种事,又不是别人有的我们就也要有。以后什么时候我们想要了,就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
关思墨埋脸在他颈侧,“我也觉得挺好。”谁不想一辈子谈恋爱二人世界呢。
吃过晚饭,天也暗下来了,俩人牵手出去散步。小屋车道口正有一盏路灯,将其下通黄的槐树枝叶照出金色轮廓,衬在日落后深邃的蓝色天幕下,温柔明亮。秋叶有夏花的绚烂,也有自己的从容静美。
小岛很小,小得像小王子的星球。没有人行道,只有一条柏油车道。夜晚无车,他们就沿着开进来的路走出去。几步穿到小岛的另一侧,柏油路沿着湖岸延伸。湖水在脚下脉脉地流,粼粼波光映着稀疏街灯。
过得桥去,是小镇的街道。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营业的店家。因为地广人稀,郊区和小镇通常是没有夜生活的。只在桥上时可以远远地望见百多米外,湖畔的露天餐厅有灯照人影。桥下的租船码头停着一排钓鱼船和游艇,码头上经营出租业务的商店已经打烊了。他们借着店后屋檐下的太阳能灯光,自己上船坐了坐。
“明天想租船吗?”
关思墨扶着年驿的手跳下来,两只手又紧紧牵在一起。“不要了,我晕船。”他的家乡靠海,也有小岛,关思墨乘船的极限就是坐上岛的轮渡。会划独木舟的四岁孩子对他来说都值得仰视。
他们只是走过桥,就转回来。一路说着闲碎无聊的话。
“冷不冷?”
“还好。”
牵着的手在兜里握紧。
“明天要不要去写生?上次你在公园里画的那两张很好。”
“比你的差多了。”
“干嘛和我比呀?跟你说,我抓周就抓的毛笔。你在我教过的学生里绝对是学得最快最好的,被代码耽误的静物天才。”
“好,那我再接再厉。”
“起居室里是不是有个壁柜床。”
“应该有,怎么?”
“我想不要睡房间,睡在外面是不是可以看着月亮睡?”
“我们喝啤酒的时候可以在外面看,看够了再进屋里睡觉。”
“那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明天会被晒醒,窗帘不遮光的。”
“那我睡着了你不会抱我进去吗?”
“撒娇精。”
一人转过来,另一人立刻迎上去。接了个吻。吻过自己羞涩起来,埋头往前走。
“怎么还看不见月亮。”
“这儿树太多了,月亮还没升起来。等回去可以在阳台上看。”
“明月几时有……啊,只想到这句,我是文盲。”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这句不喜欢。”
“嗯?我以为你喜欢苏轼。”
“此生此夜长长长长,长长长长好!”
笑。
“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