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煮玉米

许应表情镇定，故作自然。他和几个室友从宿舍大门出来，逆着回寝的人流越走越快，这是奔向自由的脚步。他们要去网吧包夜啦！

许应的包夜流程：校门口苏果买两罐布朗咖啡，一瓶农夫山泉。小丁排在前面，拿着康师傅桶面等待结账。他回头看看许应手里的咖啡：“你晚上不饿？”网吧的泡面可就五块钱一桶了。

“还好，可以忍。你夜里吃泡面不上火吗。”

“你喝罐装咖啡就不上火？”

“可是我不长痘啊。”

小丁败，闭嘴了。他最近在皮炎所治疗痘痘，照说也不该吃泡面。

许应还要说：“你自己带泡面，网吧阿给你热水啊？”

“水龙头冷水泡就行了，泡久也会软。”

第二回合，许应败。太能凑合了吧！尽管许应自我感觉也挺能凑合，不会叠衣服所以都往柜子里随便塞，偶尔闻闻袜子不臭就再穿一天，反正左右脚一换、消除了穿出的脚型就跟新鲜的一样。但吃的不能凑合！许应不接受冷水泡面，绝对不行。

轮到他了。许应看一眼门口等待的唐恣嘉的背影，“阿姨，拿两根煮玉米。”

他们拿着身份证在新开的网吧前台登记。许应第一个就领到手牌愉快地蹿进去了，唐恣嘉随在最后，跟网管说和同学连一起。没想到上了二楼，居然是班级聚会；同班的好几个女生也来了，许应已经跟吴菲坐在一块叽叽呱呱。

墙上贴着孙燕姿代言的游戏海报，女生们有的玩劲舞团，还有几个安静的戴着耳机在看动画，一通宵就能看完一季。新网吧的耳机也是新的，没有可疑污渍，戴着心里舒服。也有人带了自己的耳机。

唐恣嘉默默在许应旁边落座，先挂上QQ，再帮上中学的弟弟隐身挂上QQ。

许应检阅浏览起新网吧的系统界面，小小“哇”了好几声：好多电影和番剧。旁边吴菲点开了《越狱》，捅捅他：“这部你看了吗？男主超级帅！”

另一侧就坐着男朋友，许应敢跟他一起看超现实的《性爱狂想曲》，不敢当他面说男演员帅，只瞥了一眼敷衍过去，就专注自己的屏幕了。他拿出自己的自动硬盘插到主机上，这都不用下载了，现成的直接拷啊！哎，以后社团放电影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许应把玉米分给唐恣嘉，自己和同学聊了一会儿QQ，半个屏幕的小窗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金基德。夜渐渐深，QQ好友列表上头像一个个灰了。他打开听装咖啡，对着几乎无台词的画面慢慢喝。熬夜，许应很有经验，他有自己的咖啡因摄入节奏。

唐恣嘉从旁边凑过来。许应摘下半边耳机跟他咬耳朵：“干嘛？你要看我看的啊，早知道我们俩开一台机子不就行了。”

唐恣嘉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偶尔瞟一眼画面都不明所以，许应的口味实在太宽泛。现在定睛一看，居然白花花的两条肉体叠在一起耸动，幕天席地视觉冲击性极强。“你在看什么！”

“文艺片。”许应坦荡。

唐恣嘉盯着他看，眼神直白，许应马上嘴就不硬了。

唐恣嘉凑到他耳边：“要是我们今晚没出来，宿舍就只有我们俩。”

许应忌惮地往另一边缩：“你想干嘛。”

“你说呢。”

“我不跟你说了。”许应心猿意马地转回视线，金基德也看不下去了，关了窗口去列表里翻了翻，点开《妖精的旋律》。

到了凌晨快四点，上半夜精神百倍嚷嚷着打游戏的都消停了，电脑前已经伏了大片、还醒着的也眼神痴呆。许应拿起自己的第二听咖啡，看一眼右边已经睡着的吴菲，看一眼左边在硬撑的唐恣嘉。

“唐恣嘉，你要不要去休息？”许应知道，不是谁都像自己一样能熬的。

唐恣嘉以为他说的是两把椅子拼了，或是趁没人去空包间睡沙发。但许应说：“我困了，想去旁边招待所开个房间。你要不要去躺一躺。”

天地良心，许应只是顾念唐恣嘉陪自己熬夜熬不住。他反正拷了一堆电影，包夜的十二块机子钱从心理上已经值回来了。但听在唐恣嘉耳中，住招待所分明是某种邀约。

只是凑合住住，许应随便捡了张床，倒头就睡。唐恣嘉已经完全清醒，激动地洗完澡，就上床去抱他。

许应倦得发软，被骚扰醒了也没脾气，“啊？你干嘛？”

“干你。”

“我要睡觉！”许应叫苦，他好好的体恤唐恣嘉需要休息，怎么这人反而精神起来了。

唐恣嘉撑在上方激烈地吻他，一手捏在腰际制住他的扭动逃脱，膝盖从下方顶上来。“不给干么？”

许应想想男朋友的脆弱敏感。住宿的钱是自己付的，如果现在不让做，唐恣嘉会伤自尊的。他顺从了。

第二天中午回到寝室，大黄刚从床上爬下来。“你俩后来去哪了？吴菲说你们去开房了，本来我想跟你们蹭个床，结果打电话也不接。”

许应有气无力，“睡太死了，抱歉。”他打着哈欠，洗也不想洗，灌下一杯凉水就爬上床。“不能再通宵了，还是难受。我再睡一会。下午课不去了。”

唐恣嘉把书包往桌上一放，问室友：“小丁呢？”

“跟对门出去玩了。”

“嚯。”

“对面宿舍说给他介绍女朋友。”

“呵。”唐恣嘉看着许应床上背对外侧的身影。

“你们后来不在。”大黄说，“我们几个还讲说，要不要趁凌晨去一教试胆。”

每个学校都有一栋被赋予各种惊悚传说的老建筑，在他们学校就是一教。唐恣嘉好笑，一群怂人，想也知道就是嘴上逞能。他也往床上一躺，睡着了。

朦胧间，唐恣嘉听见许应在小声地讲电话。他渐渐醒了，听出那一头是许应家里。

“买房？为什么买房……留南京吗，没想好。嗯，考研还是想考本校看看的……那也不一定以后就留南京……研究生也有宿舍啊。别吧，不用现在给我买房。”

唐恣嘉从床栏的缝隙窥到，许应扭头往自己的方向看了眼。

“再说吧，”许应声音放得很轻，“以后需要买，我自己买，实在没钱我肯定跟你们说，好不好？”他用那种哄人的口吻，“你们的心意我明白，想投房产去上海买嘛，买南京做什么……不用，不用买在我名字下面。我以后也会工作赚钱的呀，让我自己去挣。”

唐恣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