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照顾生意

但对方牵着他的手伸进自己半扯开的制服里，方荼摸到手下的触感，心里“嘶”了一声：是新娘穿在礼服内的鱼骨内衣，连体，下方连着吊袜带。

会玩。

方荼对女装没什么特殊兴趣，但确实没玩过这种花样。他的手游走往下，指尖在吊袜带上一勾一弹，捏了把光裸的臀，自己的下半身已经隐隐兴奋起来了。

对方露出得逞的狡黠笑意，从善如流地贴近他的下腹。方荼瞟了眼墙上的挂钟，他顶多能再耽搁十分钟，够做什么？还没来得及天人交战，休息室的门被敲响：“Lucas?你在吗？”

方荼不假思索地抽身而退，撇下人去应声开门。敲门的是那个越南伴娘，说新娘请他去对流程，看一遍要投影的材料。方荼边整理领结边点头，“这就来。”

伴娘还在门口过道里等他，他带上男宾休息室的门前下意识回头一瞥。里边衣衫不整的那位站在门外的视线盲区，正捧着他刚换下还带着体温的衣物，神态夸张地将下半张脸埋进去嗅闻。接到他的视线，就抛来一个露骨的媚眼。

在工作场合偷情是很刺激，但方荼身不由己。今天这趟活儿不一般。

在大部分门当户对的婚姻里，更多操心婚礼的是新娘。这场婚礼的略为特殊之处在于，方荼这个策划是华人新郎的家庭找来的。新娘虽然感念于未来公婆对婚礼的上心，但让她跟方荼捆绑的华人团队直接沟通，体验大概等同于华人总是吐槽的打亚马逊北美客服被咖喱味英语折磨。

好在她只要跟方荼一个人对接就行了。

在平板上最后核了一次要放的恋爱回忆相片集，每个环节播放的歌单，方荼的串词——倒也没什么可串的，反正体贴的新郎交代过了，虽然这场主要招待男方的亲朋，但绝不随华人的婚俗闹新娘，包括深吻在内，表演性质的环节一概没有。一切都礼貌得客气。

对完流程，方荼假作不经意地扫了眼屏幕上角的时间，暗自咒骂新郎。

新娘的母亲穿着孔雀蓝搭配金边的盛装纱丽，肩背挺直地坐在窗边，膝上扶着个Prada，面色铁青。伴娘们背着被视为男方代表的方荼窃窃私语，但他又不聋。Janice的表情快要挂不住了。

一个伴娘凑在Janice耳边：“早就说这个男的不行。”

Janice尴尬，不安地瞥了一眼母亲的方向，“他平时对我很好……”

大理石楼梯传来嘈杂脚步声，伴娘快步跑出敞开的门去看。“Daniel到了！”

Janice一扫忧色：“太好了，赶紧让化妆师过去。Lucas，让摄影师准备吧？”

方荼得以解脱，迅速往外走：“Daniel的父母应该也到了，我先下去打个招呼。”他是从新郎父母手里接的活，可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新郎照面。

众人从女宾休息室一涌而出，在过道里卷上姗姗来迟的新郎和伴郎，再拥进隔壁的男宾休息室。伴郎招架：“小姐们！小姐们留步！让化妆师进去就行了。”

方荼跟在后面，趁乱溜进男宾休息室瞥一眼。那位不靠谱的炮友离开前，好歹是把他换下的衣物放好了。他从新郎背后悄悄离开，一个还站在门口的伴娘打量地看他。他客气笑笑，从侧边的石梯转下了楼，顺手给不知在哪摸鱼的摄影师打个电话，通知他就位。

新郎父母果然也到了，前后脚抵达的还有几位客人。方荼挂上笑容，大步迎过去：“包阿姨，冯叔叔。”

包姨难得地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套裙，还化了妆，嘴唇红得抢眼。她一把拉过方荼：“Lucas! 来，”她招呼朋友，“这就是小时候在我们家住过的Lucas，今天的司仪。是不是一表人才？说起来跟我们Daniel也算一起长大的喔！”

方荼笑容不改，挨个给宾客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这是我的名片，您拿着。对，我是地产经纪，婚庆是兼职的，这不是Daniel的好日子吗，我来凑个热闹。各位买房子可以找我，也欢迎介绍亲戚朋友来，多谢多谢。

发了一圈名片，方荼把这一群客人们送进露台的休息区，马上返身去查看甜品台。难得今天没掉链子，甜品已经更新过了，两个年轻的女宾在那儿举着手机美美自拍。方荼问她们要不要帮忙拍照，她们看方荼穿着正装，问他是伴郎吗。

“我是今天的司仪。”方荼又摸出名片盒，“这是我的名片，买房卖房找我，我叫Lucas。”

女孩笑道：“司仪到人家婚礼上卖房子诶。”

方荼还是那副笑容，“结婚买房，买房结婚，一条龙嘛。婚庆也欢迎找我，包你满意。”

女孩大方拿出手机：“我不习惯打电话，你有没有微信？来扫一个。”

负责音响和投屏的兄弟到了，打过招呼，熟练地架起电脑调试投影。

新郎新娘在庭院里拍照。

方荼看时间还有余裕，又去露台逐渐增多的宾客中殷勤社交了一圈，发出去大半盒名片。八到十桌客人里，通常能让他交易一两个房。运气好时——去年曾有一场婚礼撞上豪客，让他卖了五个房，足足挣了两万刀。这是什么概念？统计报告称，新移民第一年的中位收入也不过两三万而已。

这就是为什么他看Daniel再不顺眼，婚庆活儿也得捏着鼻子接，这是扩展人脉的重要场合。包阿姨拉着他展示给自己的邻居朋友：“这是Lucas，还记得嘛！长这么大了！”

邻居还真记得他：“好多年没见，都这么高了。你后来大学去的哪里？”

方荼微笑不改：“没上大学，比不得Daniel了，名校高材生。我没那天分，家里也供不起了，不如早点出来工作赚钱。”

“哦哟，”邻居阿姨客套地惋惜，“明明那么小就出国了，家里怎么也不供你上大学。没上大学，现在工作多辛苦啊。”

方荼顺水推舟卖惨，“是啊阿姨，照顾照顾生意吧，都是辛苦钱，老婆本还不知道在哪。你家Kelly和Kevin都毕业了吧？现在在哪里高就？买房找我啊。”

他在露台上社交，能看见远处的石拱门前一对新人正亲密地摆着造型，伴郎伴娘们跟随在侧。有人拍他的肩膀。方荼回头，是那个瘦小的新面孔伴娘。“怎么了？Janice有事吗？”

伴娘只说：“借用你几分钟。”

方荼疑惑，跟在她身后进到室内。这小伴娘踩着高跟鞋还比方荼矮一个头，却噔噔噔极有气势。她率先进了最近的洗手间：“进来说。”

方荼站在门口尬笑：“小姐，我对女性没有兴趣。”

“Lucas，方荼对吗？”小伴娘再开口居然切成了中文，听语气就来者不善，“进来，我问你点事。”

方荼心里一惊，有种终于要翻车的预感。“请问……怎么称呼？”

“Aiko。”Aiko单刀直入：“你和Daniel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