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公寓
——八百五不亏
周星原喜形于色,亢奋得方荼头皮发麻。能不能有个升级版的徐安之大百科机器人来为他解答:现在的青春期小孩都是怎么想的?这个成绩优秀的聪明脑瓜到底有没有理解同性恋是什么概念?
他把周星原送回出租屋门口。
“我自己下去就行了,哥。你星期六早上……星期五晚上!我东西很少,星期五放学你来接我吧。”
虽然周星原过高的接受度给了方荼一点点莫名的诡异感。但这么一倒腾,里外里月现金流多了大几百(毕竟本质是他多出租了一个房间),对于冬天房市淡季手里几乎没活的经纪来说是一种心理上的减负。寒冬里工作量和收入减少,开支可是一点都少不了。
方荼确认陈哥和新租客都回复了周末搬家的短信,驱车掉头回家。他还得收拾一下客房,迎接新住客。
周星原难以入睡。
他干嘛跟方荼说周五放学搬家啊,他应该请方荼稍等十分钟,五分钟,他马上就能打包完连人带行李跟方荼回去……不然还要等好几天。但他心知这种想法只能放在心里,睡不着也不该浪费时间辗转反侧,索性坐起来拉开灯背法语单词书。
第二天上学犯困,Ms.Gao问他还好吗?他咧着嘴笑,“我哥让我搬去跟他一起住。”
Ms.Gao不明所以。但总算这宝贝学生有个愿意负责任的家长来关照了,就拍拍肩让他还是要好好休息,健康第一。
周星原本以为,方荼的家会和他的车一样风格。方荼那辆显眼的红色野马,招摇得很,如果周行女士看到估计要评价:俗不可耐。而周星原作为深受母亲影响,从小衣柜里除了校服只有黑白蓝灰、除了寸头没理过其他发型的老实学生,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方荼的车时就在心里小小惊叹,坐上去还激动了一下。
方荼介绍说他的公寓离出租屋车程不远,如果乘公交上学,掐好点下楼的话只要二十分钟。有电梯,伤脚恢复的这段日子也方便些。
周星原还没有住过电梯楼。他这么想着,就这么说了出来。方荼果然不会嘲笑他没见识,只是侃侃谈起住房的年代和设计。
“很多华人移民来这里,第一印象都会失望。”他说起这个话题,就职业化地温和微笑。“他们说加拿大是个摊大饼的国家,没有高楼,缺乏娱乐和刺激,不如国内繁华。
“Downtown也有国内那种高楼,只是到Suburb——我出国早,中文不太好,不知道该怎么翻译。郊区?但是西方国家的郊区和国内城市的郊区,概念不太一样。我小时候住的地方,郊区是工厂,荒地,城乡结合部。在这里,Suburb是中产社区。低收入的人更愿意住在市里,因为有更密集的公共资源,没车也能出行。
“加拿大没有国内那样的人口密度,也就不需要把房子盖得更密更高。你知道盖一栋五十层的楼,和盖十栋五层的楼,建筑成本能差多少吗?现在这边也开始盖高楼了,我个人觉得只是开发商彰显财力罢了。住低层建筑一样很舒服。中城有一批建龄四十年的公寓,三四层楼、四个电梯,那不比四五十层的新楼里挤着等八个电梯舒服多了。户型也比现在的新房大。”
方荼在地库停好车,带周星原从电梯上到了顶楼:“到了,进来吧。”
他开门进去,丢下一双毛绒拖鞋在小孩跟前。“等下给你拿一把钥匙。来,这边是客房。先说好了,这是客、房,所以有别人睡过。床品我都洗换过了,如果你介意,周末我们可以去买新的。”
周星原惊讶地走进这个房子,更加惊讶地看见这间卧室。
方荼的公寓很整洁,格调雅致中还透着点儿奢华,像家装杂志的封面。主色调是黑白、木色和少许金色;黑色的手刮木地板上,每个功能区域都铺着同色系的厚厚长毛地毯。壁炉边的真皮沙发甚至是不耐脏的纯白,原木茶几上摆着一组纯粹装饰用的雕刻摆件——都是“没用”而在周星原过去的家中不曾出现过、定会摈弃的。
但他招待周星原入住的那间客卧又完全不同。
床头的墙正中是一幅画,梵高著名的《鸢尾》以壁纸形式呈现在墙的正中,大得颇具视觉冲击力。白色木边框框起三边,像一面巨大的门。墙面刷着上浅下深斑驳着渐变的绿色。一张一米八King size的白色双人床,被面也是大片紫色的鸢尾花;床边的长条地毯和麂皮床尾凳是更深的墨绿色。床尾的白色抽屉柜上摆着一瓶紫色的干尤加利叶。
紫配绿“不耐看”,并不是在家装中常见的配色。这样强烈的大面积用色,带来强烈而靡丽的视觉效果。
方荼走过去弹了弹巨画边缘的木框:“我自己用踢脚线钉的,自己漆的。这个房间不错吧?还管饭,收你八百五不亏。”
岂止“不错”,周星原拘谨得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东西先放这里,带你看一下公共区域。待会回来你关上门慢慢收拾。”
这间公寓只有两个卧室,户型却颇大。方荼介绍说,这就是老公寓的特点。一百二十多平米的面积,在周星原的印象里该隔作三卧室甚至四卧室;但方荼说,房子并不是卧室越多越好,在卧室够用的基础上,反而是洗手间越多越好。
“我还看过两卧室、十一个洗手间的房。”他笑着,“挺浮夸的,不过那就是真正的豪宅了。”
周星原随他看过了起居室、厨房、餐厅和家庭房,方荼自己的卧室门上居然装着……密码锁。方荼伸手一按门把,“没事,进来吧。”
方荼的卧室一反门外的设计感和精致感,居然是个非常普通的“正常”房间。普通得周星原像从奇幻的兔子洞里突然被腾空拔出,两脚又落在现实的大地上。
这房间随意得甚至连床都没有,一个床垫直接在地上。被子没有叠,两个很胖的枕头丢在上面。床畔地上半瓶瓶装水、一个豆袋椅,豆袋上扔着平板电脑。窗台上有个方形的玻璃花瓶,插着大把已经垂着头、彻底枯蔫的黄玫瑰,玻璃瓶壁上有淡黄色干了的水垢,不知放了多少天也没收拾。这就是全部了。
方荼打开他的壁橱。“来,套一下试试。前几天就看你一直没穿厚外套,都快零度了,不冷吗。”
周星原不好意思地接过方荼给他的外套,是件红白蓝大色块的滑雪服。S号,175码,他瘦,穿上长度正好,略有宽松。
“这不是精神多了,”方荼满意地打量,“吃胖一点就不漏风了。”
周星原陷在方荼的衣服里,领间还有熏过的隐约香味。“谢谢哥哥。”
方荼去厨房做饭,让周星原回房间归置自己的东西,暂时用不上的可以留在整理箱,过后拿去楼下储藏间。
方荼的卧室朝东南,他这间朝西南。周星原坐在巨大柔软的床上,看着窗外沉沉欲坠的红色落日,和远处天际线上市中心的地标电视塔,依然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拿出一张纸条摆在床头。
那天吃完饭,心姐在找零托盘里附赠了宝路薄荷糖和幸运饼干。他第一次见到幸运饼干,所以把里头的签语纸留下了。
“Your journey will bring you great happiness.”
另一面是对应的法语:“Ton voyage t'apportera un grand bonhe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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