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为了孩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王哥，刘姐，家里都好吧？住着没问题吧？不好意思啊，占用你们一点时间。”

就要上小学的男孩在母亲旁边爬上爬下，缠着晃着大人要吃方荼带来的那盒费列罗。外人面前，他妈抹不下脸骂孩子，整盒塞给他让他自己玩去了。王哥要给方荼倒水，方荼示意自己手边的瓶装水：“带了带了！不用！您坐！”

总算三个人都坐下了。方荼摆好一张周到的笑脸。

“就直说了啊，不耽误二位太久。这个，你们也知道，我是做地产经纪的。您二位来了也有几个月了，打算长待吗？有没有考虑买房呢？”

对面夫妻二人面面相觑。王哥犹豫道：“倒是想过，我们在国内……”

刘姐显然社会经验丰富，一个手势阻止了丈夫交底。“小方，我们才来不久，还是先听听你们专业人士的意见吧。”

有戏嘛。方荼笑容更甚。他恳切道：“二位比我大几岁，在国内肯定看过这几年房价是怎么涨的。加拿大这边呢，形势也差不多，但价位就可以说是回到08年咯。

“买房这个事，就是强制储蓄，而且越早上车越划算，是吧？您现在住着我的房子，每个月租金等于帮我还房贷。如果买了自己的房子，月供不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再加上房价的涨幅，哪个理财比把钱投进自己的房里更划算？”

两位潜在客户对视一眼，没有打断。

“您二位确实是刚来不久，可能环境还没熟悉透，对街区也不了解，哪里学区好哪里治安差都没底。这不是问题，有我嘛！我来七年多了，干这行也快四年了。别的不敢说大话，就咱们住的这一片我还是很熟的。要是想往远的看，基本上整个大宁古塔地区生意能做到的地方我都算踩过了。”

方荼刻意转头看了一眼对面房间，男孩吃着巧克力看电视，金色包装纸就丢在地上，还沾着巧克力的碎屑。

“还有一点，孩子成长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都说SK*以后建议就不要转学了，要保护孩子社交环境的稳定性，对不对？您二位为人父母，肯定比我懂。咱们华人有了孩子，迟早都是要买房的，早点选个好小学、好学区，让孩子安安心心长大。”

刘姐的目光放下去，看神色是认真了。方荼只当没注意，继续扯：“为什么我这个时候来找您呢？宁古塔的房市，每年夏天是旺季，四到九月上市房源多、选择多、买家竞争也更激烈。如果有心买房，我建议是早开始做打算。准备首付、跟银行了解贷款政策、规划自己的目标区域和房型，开始看房就更有的放矢。如果这些提前到位了，说不定还能在开春市场回温前抓紧机会捡个漏。动作快的话，三月份雪一化，您和孩子就住进亮堂堂的新家了！独门独户、后院草地随便跑，那不比地下室好几倍？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经验，两位要是不放心我，街上到处都有地产经纪，多问几家了解了解，买房这么大的事，慎重点应该的。”

他这一通糖衣连珠炮放完，对面俩人一时说不出话，肢体语言都犹犹豫豫：“小方，这个……我们商量商量，考虑一下。”

说是考虑，对方荼来说四舍五入就是搞定了。他亲切地摸出手机：“加拿大买房首付最低只要5%，这您知道吧？新移民如果拿得出35%首付，贷款额度无上限！来加个微信，我给您推几个贷款经理，都正经是各大A类银行的资深业务，您可以自己去了解。”

加了微信，方荼站起身：“那我走了啊！不打扰您休息。有什么想法随时沟通，我随时都有空。反正看房又不花钱是吧，没成本的，您想看哪儿我开车接您去看，多看看才有底。好吗？谢谢谢谢！不用送了，您留步，留步。”

方荼在楼梯底下客套两句，转身笑颜一收，噔噔噔上楼去了。

周星原在一楼跟聪聪一块画画。本来他只是看看，聪聪给他拿了支笔，他也不好推辞，接过来了。左手悬在纸上，却又不知道能画什么。最后画了一个简笔画大提琴。

方荼站在后面悄悄看完，突然出声：“很好，再写上：周星原小朋友，十五岁半。”

周星原从小凳上仰起头，哭笑不得。“是不是还要贴墙上。”

方荼什么话茬都接：“是啊！”

简笔画跟临水陈太后一起贴在《鸢尾》底下，荒诞加倍，算了算了。

回去路上，周星原想，自己大概是没什么艺术细胞。聪聪虽然不怎么会说话，但画的画都很有意思。

圣诞过后的boxing day，方荼下单了一个新冰箱。今天冰箱送过来了，他们就是来看看合不合适。旧的本来可以让送货车收走，但方荼没舍得扔，几个男的一起搬到车库里了。

新冰箱还是白色，不是时下流行起来的不锈钢表面，总之融合进厨房的老式装修也不突兀。周星原问他贵不贵，方荼说这是该花的钱嘛。该花花，再去赚就好了。

法语班也被方荼当作“该花的钱”，把周星原送进去了。周星原心知这些都是“哥哥的爱”，不管有没有用，总之老老实实去上了。他心里有点不平的是，还说我妈用自己的标准要求我，难道你就不是把自己的期待加在我身上？

可方荼又一直坦率地肯定他支持他。练琴、滑冰，哪怕只是做家务，每一点小事方荼都夸他做得多么好。从妈妈打压式push进入哥哥鼓励式push，本质还是push；但周星原没办法，就是吃他这一套。

一月中，学年中段的报告来了。虽然法语只能说小有起色，但其他科目成绩都很好。第一页除了Collaboration是S(Satisfactory)其他一水的E(Excellent)。方荼惊叹之余，想夸奖他，又觉得中文说来太肉麻，便称赞了一句“I'm so proud of you”， 已经让周星原感动非常。

上个补习班而已，算什么呢？彩衣娱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