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本万利》
第一卷·鸢尾

1-34 家务

——我多做一点,他就可以少做一点。

Lorenzo这笔钱,方荼是不可能不赚的。连Daniel那个明显骗婚的婚礼他都接了,他的道德感还没有高到去管这种闲事。

 Lorenzo大概真把自己在性向上曾经的摸索翻篇了。他坦荡地拉了一个群,把未婚妻和伴娘伴郎都拉进来打过招呼。其中伴娘和新娘一样,都是徐安之表嫂的同学,在几年前的那次婚礼上见过方荼,且印象深刻。

  

要说方荼怎么进的婚庆这一行,机缘就是徐安之的表哥结婚。徐安之作为朋友没得说,惦记着方荼需要打开客源,说婚礼人多带他去社交,腆着脸就跟表嫂多要了一个座位。老徐这个好人,还跟方荼拍胸脯说两份礼金他一人来掏,免得方荼没做上生意白送钱。

那天,新人也是请的华人婚庆兼职司仪。之前的沟通都没什么问题,临进场、彩排流程时才发现问题:这司仪讲英文的口音重就罢了,怎么还磕巴?

因为宾客里有非华人的同学同事,司仪必须要双语工作。徐安之奋勇表现:“我同学可以!”

方荼也没有辜负徐安之的盲目信任。他赶鸭子上架,临危受命拿过了司仪的小稿子和流程表,跟着新人认识了一遍双方家长、要致辞的长辈。化妆师几分钟给他赶了个妆发,他穿着地产经纪的第一身廉价黑西装就上了台。

大概是聚光灯或他的镇定就有某种滤镜,在场宾客没人发觉他是个临时顶替的新手。方荼带着笑,从从容容走进掌声里,一刻没有紧张过。不就是讲话,有什么不会,讲着讲着还能脱稿发挥。主持完流程婚宴开席,新人敬酒亲自带着他发名片,过后还大方地给他包了五百刀红包——他和徐安之的份子钱都回来了。

方荼加了当时在场所有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抛弃那个半吊子策划,拉起了自己的一套班子。

  

他醒了就靠在床头看手机。准新娘正在国内过年,十三小时时差还没睡,给他分享了自己跟姐妹刚拍的写真,问他这几年办过的婚礼有没有什么可借鉴的点子。

旁边的被窝有动静,方荼看过去:“早。”

周星原的神色半梦半醒,看清他之后脸就迅速涨红,身体也像掉进滚水里的虾一般弓起来。这副羞窘把方荼逗乐了。

“晨勃有什么害羞的。不要弄脏被子,弄脏也是你洗。”方荼把手机一收,起身去洗漱了。临走还贴心地把怀里的枕头摆在周星原面前作屏风,挡住他的红脸。

周星原鼻尖抵着还温热的抱枕,这次不是错觉,是方荼的气味,他瞬间屏住呼吸。让少年人跟方荼同床是一种虐待……他推开枕头坐起来,听着主卫门后电动牙刷的嗡嗡声,等着自己精神的部分平息下去。

  

大年初一,早餐桌上除了铁打的炒蛋,今天中西混合,早晨就吃蒜蓉粉丝蒸虾。方荼一时兴起,虾油蘸法棍,再煮一小锅阳春面。徐安之一边滋溜滋溜扒鲜香的粉丝,一边感慨方荼家的伙食。“方荼,你把人小周当猪养啊,早饭就吃这么多。以前你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早饭很重要,何况他还在长身体。”

“你对身高这个执念啊什么时候放一放。”

周星原疑惑:“哥哥也够高了啊。”一米八四在南方人里不算矮了。

方荼冷笑:“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九三。我嫂子前段时间还让我给他买衣服寄回去,因为国内没号。”方家人都高,大姐也有一八二。他深恨自己不高就是从小没吃好。

自称一七六且知足的徐安之无法与他共情。徐安之拍拍周星原,“吃吧,争取替你哥圆梦。嗨,这种把自己做不到的事寄托在孩子身上的人,也挺可怜的对吧。”

方荼嘲他:“你能吃一口算一口吧,今天回去以后又只有外卖了。”

徐安之心痛。谁一个家有两个人做饭,谁家一个能做饭的都没有?从昨天看到除了方荼外还有第二个年轻男性可以这样熟练地做家务,徐安之的观念和自我认识受到冲击。

“小周,你家里谁做家务?”

“我啊。”周星原理解了他的意思,“你说出国前?我和我妈一人一半。”

“现在你和方荼谁做?”

这家里常住的两个家庭成员互相看了眼。方荼说:“基本上都是他做。”

徐安之不能理解,“方荼你让中学生做家务?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啊!而且你周一到周五又不忙,为什么奴役小周?”

“徐安之,你来过年还是来视察,有得吃就行了还要挑剔谁做的饭。”方荼懒得站起来,只探出上半身去厨房台面上够一次性手套。周星原愿意做,他为什么要抢?再说家务也不多,除了大头的做饭是两人一起,碗有洗碗机,衣服有洗衣机烘干机,至于地板么吸尘器全家走一遍也就十五分钟。有什么必要惯孩子,惯成徐安之那样自理能力堪忧的又有什么好处。

周星原的想法也差不多,平心静气地解释:“家里就这么多事,我多做一点,他就可以少做一点。”

徐安之闻言目瞪口呆。“方荼怎么给你洗脑的啊!”

方荼戴好了手套,慢条斯理地剥虾。“徐安之,你的封建观念要改一改了。不会做家务不是问题,不想做才是问题。你看看你,多大人了还抱着学习就不用做家务这套,你还怎么追那个谁?那她比你学习好,家务将来不是你做?你指望人家主外又主内,谁愿意跟你过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徐安之要是能追到心上人,将来大概率也是女方主外。他学习就卷不过人家,甚至卷不过对方周围其他男性;再不另辟蹊径,这份心意只能自生自灭了。

周星原在旁帮腔:“很简单的,用点心、一学就会。”

方荼给徐安之一个得意的笑,赏了周星原一个剥好的虾。

  

吃完早饭,方荼去主卫用牙线。这么不雅观的事,当然要一个人干。

徐安之想起一件重要的,问周星原:“他最近还有晕倒吗?”

“什么?”周星原闻所未闻。“方荼晕倒过?”

“就是你搬进来之前,他在家晕倒了。我说最好家里有人能照应着点,不然连个叫急救的都没有。这事怎么……他没跟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