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就诊

周星原当即按桌起身，几步跑进方荼的房间：“哥！晕倒是怎么回事？”

冠希台前，方荼差点咬着自己手。“啊？哦，现在没事了啊。”

“你看医生了吗？”

方荼当时倒是想着的，因为不能排除心脏或其他问题。但十一月打电话过去，家庭医生的前台说当年已经约满，下一年的预订要十二月才开。十二月他就把这事忽略了。何况他坐着尿尿以后就没晕过，家里还有一个周星原。

他都忘了一开始为什么带周星原回来；周星原一来就猛做家务挣表现，方荼都被他住家保姆的自我定位迷惑了。

“你一次没订上，就没再订了吗？上个月不是回来还心脏不舒服？”

“心脏……不就一次吗？”有时劳累完心脏周围疼痛，他觉得不是什么问题，都没跟谁说，周星原自己看出来而已。至于医生那边，方荼的医生讲国语、诊所位置又便利，宁古塔大把华人只想找华人医生，所以生意很好，超级难约——也不是难“约”，是常规检查要约到几个月以后。他拖着拖着，就懒得再说了。

“Walk in要等几个小时，我不想等，算了。真有什么事就去医院急诊嘛，没关系。”免费医疗就是有这些不如意，哪怕上急诊，只要一时半刻死不了，也得躺那儿死等。

周星原气极，担心他的健康，又拿他这摆烂的态度没办法。“你医生的电话给我。”

方荼看他着急，还觉得有趣，点出通讯录里诊所的页面给他看。

周星原带上门去打电话。方荼的家庭医生诊所休一三五，周日也营业，但打过去一贯是语音留言，前台忙得几乎不会接听来电。他也不知道这些，只管打了再说；前面漫长的营业时间信息双语念完，“请在嘀声后留言。”

“您好，我哥哥方荼前段时间在家里晕倒了。First name荼，T-U，last name方，F-A-N-G。他同时有过心口疼痛，”周星原不得不停下来喘气，他的声音有点不稳，甚至急得想哭。“麻烦尽快给他排一个预约好吗？我很担心他。谢谢你们。”

挂断电话，他深深吸气平复情绪。

几乎是十几秒后，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你好，是病人方荼的家属吗？我现在可以给他加一个号，三十分钟之内能不能过来？”

方荼在给徐安之分享Lorenzo未婚妻的写真。“是不是蛮漂亮的？你怎么会没印象？”

徐安之老实人，看哪个女孩都不敢直视。而且这是表嫂的闺蜜，他当长辈对待，哪有多想。倒是方荼一个性取向男的，“你还知道女生漂亮啊？在你眼里女性好不好看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啊。”方荼听徐安之的傻话就笑，“你难道看男的就都长一样吗？用你直男的眼光评价评价周星原。”

徐安之懂了。周星原是那种……以前他劝方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见到周星原本人之后，马上理解了为什么方荼能带他回来。买幅画挂家里还要花钱呢，周星原这么个赏心悦目的人还交租金，谁见了不夸一句方荼捡大便宜。

“诶。”徐安之会意，拿过方荼的手机看起来。“看了照片确实有点想起来了。当时我嫂子把捧花直接给她了对吧，你还问她男朋友在不在现场，当时起哄起得，我以为男的上台会直接求婚呢……等等，你还跟她聊天你不尴尬啊？你睡过她老公！”

算不上尴尬，稍微有点膈应而已；但被徐安之突然叫破，膈应指数立马飙升。

二十七八岁才想验证自己的性取向已经是方荼难以理解的，发觉这事不长久或只是难以跟家里交代了，回头一求，前女友既往不咎直奔婚姻就更夸张——方荼不清楚这位未婚妻了解多少，但最好闭上嘴把活干了算完，否则他在人家眼里也未必干净。

周星原接完电话出来：“约上了，三十分钟要到。走吧。”

“啊？”外头两个人都感意外。徐安之疑问：“你怎么约到的啊？”打电话，又不能卖脸！

周星原想，大概我听起来比较惨吧。

“那就走吧。老徐你也早点回去，免得路上堵。”方荼起身去换出门的衣服，路过周星原身边，捏捏他的肩。“给徐安之把东西拿出来。”

周星原收拾了餐桌，从冰箱冷冻层拿出一大包东西，装进保温袋。他掏出其中一袋，给徐安之看上面贴的标签：“温度、时间都写好了，锡纸有吧？烤箱预热会吧？不会再问我们。”再给他看另一袋，“这种是熟的。微波炉热到你觉得能吃就行，热三四分钟拿出来摸一下，不够再一分钟一分钟加。”

徐安之感激涕零。“下次你们过来，我请你们吃良友记！”

周星原记挂着方荼要就医，没心情跟他展望未来。“我哥说了，按成本价给你。买肉买菜，还有我的人工费，你给我们两百块。”

徐安之肉痛。谁身上有那么多现金啊！“……我给他转账。”

两边告别，各自上车。方荼打了个哈欠，想起今天还没喝咖啡。周星原在旁边絮叨：“你少喝点咖啡吧。就算心脏没事，胃也会坏的。”

“知道了知道了。”难得有人这样不厌其烦地关心他，方荼很明白好歹的。而且小孩子这么一本正经起来，不是还蛮可爱嘛。

到了诊所所在的医疗中心楼下。地库里柱子多地方小，左右腾挪停进去，周星原下车一看后边的字：“方荼，我们不能停这，这是隔壁牙科的停车位。”

方荼不想费事，“没人管的。”

“不是有没有人管的问题，这么做就是不可以……”

方荼放弃自己十几分钟前还觉得“小孩严肃起来蛮可爱”的想法，周星原能不能不要那么正直啊。他让步，“那我们再去看看牙科。”

“牙科不用预约吗！你又没预约。”

方荼不想跟他磨，下车拔腿就跑。

周星原自己又不能挪车，只好郁闷地跟他上楼。

方荼带着周星原进诊室。何医生来了，跟方荼打过招呼，“这位是？”

“我弟弟。”

“哦好。我这里不接新病人了啊，除非配偶子女，都不要带过来了。”何医生诊所的病历柜子是一面墙，病人已经多到只要开门营业的日子，当天就得工作超过十二小时，光年度的常规体检都做不完。方荼年纪轻轻没病没痛，懒得来体检。

医生给方荼检查，周星原就坐在诊室角落里，扮徐安之。

简单诊察没看出什么问题，开了心脏彩超的检查单和心脏专科转诊，让前台阿姨去预约。末了问他：“方荼，你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方荼使劲想了想，好像是前年。大前年？去年反正是没做。

“算了，你们年轻人通常也没什么事。等到三十岁就要重视起来了！血压血脂前列腺……”

听到前列腺检查，两位男性都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从何医生诊所出来，方荼就带周星原去隔壁牙科。周星原还以为他说去牙科是随便说说，忘了这人惯常想一出是一出。

方荼在诊所窗口敲敲玻璃，粉丝接机般热情洋溢地喊：“苏苏！Jessica！小月！”

“哇，Lucas你来啦！”牙科前台的秘书和旁边小房间的财务，几个女孩都挤过来，七嘴八舌中英文交杂，热切地跟他聊天。

看着方荼在诊所都这么花枝招展，周星原内心一言难尽。

“来来来！”方荼把他拉过去。“这我弟弟！林医生今天还有没有空可以插队？不见医生也行，给他洁个牙。Lily今天在吗？”

“哇，弟弟好可爱……”

苏苏麻利地确认预约和洁牙师的工作进度。“Lily不在哦，别的洁牙师可以吗？延迟午休的话这边大概可以挤出二十分钟……”

“行行行。”

周星原僵硬地被领进去洁牙。苏苏问方荼：“你弟弟有保险吗？”

“学生保险，不知道管不管，待会儿你帮他查吧。反正不管就刷我的卡。”他刚收到入账提醒邮件，周星原给徐安之备餐赚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

“好哦。”苏苏慢吞吞地点头。“对了，你上次推荐我办的那个信用卡……”

“对，我收到邀请奖励了，下次请你喝奶茶。你开卡了吗？好不好用？”方荼积极地从腰包里摸出钱夹，“我最近又发现一张，有年费但是返现比例更高，我上个月，一个月就返了四十多块。还能免费办一张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