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本万利》
第三卷·归航

番外:结婚三年

——得偿所愿

方荼给他八小时,意思很明白:现在就出发。八小时是周星原在家校之间需要的常规时间。除了飞机,交通方式只有开车,走安大略湖北边过境,正常需要开接近十小时;但以方荼飙车的速度,八小时在他眼里仍然够了。

不至于开车,周星原想,机场还在运转呢。就算是国家紧急状态,也没说国际机场不能飞了。他在手机上看着航班,盘算到了机场再看赶得上哪一班买哪一班。

轨道交通叮叮哐哐跨越大桥,穿越布鲁克林,驶向肯尼迪机场。他摘下口罩透气,列车上有人注意到他的东亚面孔,目光警惕而回避,拿起自己的行李走开。往日周星原根本不在意遭遇种族歧视,他人的目光不能贬损他的价值。但此时却被隐隐刺痛:那些人提醒他他的华人身份。在他的故国,许多素未谋面的同胞正在受苦。

  

方荼朝Aiko撒了气,就把手机一关,算作对周星原的威慑。也免得自己情绪不稳定,又手欠打出去连累无辜。默认周星原会回来,他开车上超市去买了菜。多买两棵大白菜吧,再买点苹果橙子:虽然他不爱吃,但网上都说这几种蔬果最放得住。

西人再松弛,华人是不会毫无心理准备的:近段时间,大家都在简中社媒里看到了病毒的传播威力和可怕。一个样本就摆在那里,而大洋此方连一次性口罩才后知后觉地摆出来卖。方荼原本是个天生的投机分子,但周星原身在疫情更快加拿大一步的美国,美国今晚确诊数已逼近两千,从一千到两千只用了两天!叫他怎么能心怀侥幸。想到某个拎不清的家伙还不当回事,家长简直一腔怒火:周星原想等封校的时候被封在里面吗?如果疫情严重、封锁国境线,他们要分开多久?万一他在美国感染病倒,谁又能照顾他?

但到了夜里,周星原依旧没有回来。

  

周星原光从学校到机场的交通就花了四个多小时。进了机场,入眼是比平时更夸张的人山人海。今年一月二月美国已经安排过撤侨包机,此时挤在机场的也不知是像他这样离开纽约回家的人,还是相信此前总统自信发言、照旧出发飞往温暖南方度假的乐观者。

他提着行李箱抱着琴盒,赶紧往航司柜台挤去。路上以为能赶上哪班买哪班,没想过还有座位售罄和买了票到了机场却可能赶不及登机的情况,一时间才焦灼起来:如果今晚飞不上,就得转身出去租车了。

过了机场的健康筛检和常规安检,终于排上了通往登机口的队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机舱里仿佛有股人心惶惶的气氛;他自我安慰,是因为飞机晚点,每个人都累了。但后排不远处突然传来闷在织物里、压抑后爆发的一串咳嗽声,周星原身边的乘客明显地身体紧绷。那种紧张的氛围具象化了。

方荼撂话的八个小时后,他才在宁古塔落地。打开手机拨电话,居然依旧是关机。周星原在自助机器上用永居卡办了入境,再匆匆去提行李,赶紧叫车回家。

已经深夜,也不知道哥哥气消了没有。方荼的脾气总是说来就来,一言不合就翻脸。也就是周星原深信他爱自己不渝,才敢于一次次面对来自方荼的暴雨疾风。比起方荼今天发的火,周星原现下更担心的是今天这一路上自己有没有接触过潜在的感染者。他还要回家吗?还是找酒店开个房间,先自我隔离?

  

方荼在卧室里惊醒,窗外还黑着。捞过手机开机一看,凌晨了。消息一条条进来,最后一条是一个多小时前,周星原说他落地了别担心,说飞机上有人咳嗽。此后再没有新的。

这怎么不担心!他翻身下床。

家里空空荡荡,窗外深邃的黑暗中,只有太阳能灯还在星光闪烁。但方荼在门廊留的灯灭了。他立刻摁亮了玄关灯:地上他今天拿出来的、周星原的拖鞋不在。

方荼瞬间转身,四望而去,小小的家中一览无遗。他冲下地下室:楼梯的末端,周星原的行李箱摊开在地上。此时洗手间的门开了,周星原头顶一块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哥?你快上去。我刚回来,得先自我隔离。”

方荼从日到夜的烦躁与惊惶在此时全汇作愤怒,爆发出来:“你怎么回事?”先是放假不回家,再是回家不及时,到家了还一声不吭!自我隔离又是做什么,家里就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好隔离的?没等周星原理解辩驳道歉,怒火上头的方荼就卡住脖子把他猛地推在墙上,给了右脸一拳。

他没有使全力,但周星原还是懵了,惊讶的是方荼从来没跟他动过手。还未开口求饶,近乎啃咬的带着戾气的吻就覆上来。自我隔离彻底没意义了,周星原放松下来,伸长双臂拥抱他,顺从地回吻。

“好了我错了,别生气。”他摩挲他的后背安抚,在他齿间说。“我回来了啊?”尽管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已经在两小时前过去了。感觉到怀里的身躯渐渐松弛,周星原才拿回了主动权,放心地缠绵地吻熟悉的爱人,手也伸进他的睡衣里。“我好想你啊。”

距离上次分别,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像新婚那天一般倒在地下室的沙发上,两个人都硬得不行。周星原自知理亏,蹭着他讨好道:“哥哥,你上我吧。”

“操……”方荼一声冷笑,翻身起来,“今天就让你得偿所愿。”他跨跪在周星原胸口上方,捏开他的下巴就往里怼。

周星原没反应过来,像被揍了一样意外。比起卡着脖子按在墙上,头部被人居高临下用性器官固定,这压迫感太可怕,即便理性知道对面是自己的爱人,本能的恐惧依旧瞬间没顶。

“不是老说要舔,你舔啊?啊?”方荼骑在他脸上,发泄地捅他。

舌只感觉到皮肤的淡淡咸味,根本动不了;下颌被撑得酸痛,喉头本能地想要呕出来。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任何动作都徒劳。方荼在床上向来待他温柔乃至无度宠溺,周星原都快忘了他的爱人其实是个暴君;是不止有恩赐,更有严酷一面的神。他捏着他的腰臀为自己寻找支点,尽力配合他的强暴行为。

并没有持续多久,方荼就退出来,拇指替他抹掉眼角噎出的泪水:小惩大诫罢了。

这一刻周星原很明白:自己过往的主动权完完全全是方荼让给他的。他爬起来把方荼推到沙发另一头,扑上去用差点脱臼的酸软的嘴舔着吻他,又蹭又揉。喉咙还痛,但他的心像浸透在浓稠的枫糖浆里。“哥哥,你好爱我啊。”

刚刚施暴过的人完全摸不着头脑:这傻子一天天的都是怎么回事?

  

天亮了。联邦政府号召入境者自我隔离十四天。

周一,加拿大宣布入境身份限制。周二,Y大宣布所有课程转移到线上。周三,加拿大入境限制收紧。周五,美加边境正式关闭。

周星原和方荼躺在床上,周星原手脚并用地缠着他。方荼心有余悸,想起这事来就手痒,一天数次想把这条只会拱他的蠢狗揍一遍。

周星原对自己的危机全然不知,还在痴迷地逮到哪里亲哪里,“方荼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