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小周哥哥

周星原讲得简洁明白，但避重就轻：“跟我当初找你一样，她让我作家长应付一下学校的流程。”

方荼狐疑：“你不会因为我收过你钱，也从她身上收四十块回来吧。”

周星原忍俊，天地良心！他给秦方好花过的岂止四十块。好吧，是刷的方荼的副卡。“你放心吧。我也邀请她过年来做客了。开心吗？”

方荼感动地用力抱他：“谢谢你。”

秦方好还没光临过，方荼已经开始构想扩建次卧还是往后院方向加建一个房间，或者索性去她学校附近再买一个大房子呢？

旁边写着年夜饭餐单的周星原一抬头，方荼面前文件夹板上的白纸已经涂改得乱七八糟，哪怕长期给他打下手的设计师都看不懂了。周星原正要开口跟他说放轻松些，平常心，不要到时候吓着妹妹；转念一想，会为了亲人傻呵呵团团转的就是真实的方荼，也没有必要在亲人面前粉饰。秦方好会喜欢他的——秦方好必、须喜欢他。

他们今天在烘焙店的白色小圆桌两边，谈了一些关于彼此。方荼之前猜得不错，秦方好确实是被与他当初同一家中介送过来的。从女孩的回答中，周星原能大概拼凑出她过去的生活。她在香港出生，起初和生母与菲佣在一起，后来还不太记事时就只剩下菲佣了。过一年就换一个菲佣，直到有一天突然被送到加拿大。

起初住家的家长对她很好，爱护也大方，还常常夸奖她。但很快地，大陆来的钱几次拖延，还变少了，她在家里就生活得愈发隐形。秦方好没有直白说，但周星原听懂了。

他可以猜测，可能就是从方国幸得了儿子之后、自己身体又垮掉，因此疏于关心本也不在乎的女儿们，让吴斌和中介钻了空子中饱私囊。但这些事她不需要知道，“谢谢你，好好，这些信息很重要。我会告诉你的大哥哥去查实这些情况。”得有人去探视其他女孩，虽然不是他们。

即便知道了秦方好在住家并不幸福快乐，他没有再催促她做改投自家的决定。不必急于一时。

对周星原而言，这个妹妹虽然是毫无征兆、从天而降，但又确确实实是方荼的亲人，那就是他的责任。他对秦方好的责任感，远大于两次短暂会面能联络出的感情。那又如何？他和方荼之间的感情，正是建立在彼此根深蒂固的责任感之上。

也就是对女孩的感情还不深，周星原才能客观理性地看待考量秦方好被随处放置的童年：要不是她这副相似周行的个性，幼年频繁更换养育人和成长环境是会给心理健康造成大问题的。但周行……天生就是情感淡薄吗？这是高智商的必然吗？——还是这样的成长环境，才造就了她们的个性与早熟呢？透过秦方好无情绪的面庞去看另一个人，周星原才发现，他问起过自己的生父，却从来不曾好奇母亲是如何长大的。周行并非全不在意物质，她只是习惯了贫乏与忍耐。周行的童年，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女孩；是否也曾对着甜食咽过口水，是否也曾惋惜过自己剪掉的长发。

去超市买年菜，周星原开车，方荼坐副驾，他怕方荼一个激动又超速。好在方荼忙叨叨也没往这块留意。

“为什么你叫她好好。”

“你问八百遍了，你叫图图，所以她叫好好。我征求过她意见的。”前方黄灯转红，周星原提前一百多米就开始减速。“方荼，你淡定一点。好好还没同意来跟我们住，我看你都要去买房子了。”

“这叫未雨绸缪。”

“关心则乱吧。”

方荼不理他了。

路口前，车停了。周星原放低音量和姿态，目视前方娓娓言道：“哥哥，你还记得还有另一个人叫你哥哥吗？”

方荼神色大动。“不是，宝宝……”

他减速得早，红灯此时已绿了。周星原踩下油门，均匀地加上速度。“哥哥，你是不是说过咱们家里只有你和我？是不是不论你如何想，都是我最重要？现在还是吗？”不等方荼应答辩驳，他就一气说下去。“没关系，说到底我也是大人了，不会跟小孩子挤的。万一明年毕业有去外地做项目的机会，家里有人陪你，我也放心点。”

方荼对妹妹的关心则乱，被弟弟的醋意一脚刹停。秦方好是自己的妹妹，同周星原有什么关系？他怎么能任凭爱人付出退让，想当然地疏忽？哪怕秦方好只有他，周星原又何尝不是。

周星原始终是最重要的。妹妹是血脉家人，但周星原是方荼自己骨血相融、同气连枝的一部分。经营三人家庭远比恋人相处复杂，他要开始学习如何做真正的“家翁”了。

除夕一早，要去住家接秦方好来做客了。早餐桌上，方荼瞟了周星原一眼。后者笑了，像方荼平时揉他一样揉了揉方荼的头。“哥哥，你干嘛啊？我们是去接你妹妹，又不是去接你的小三。你这么亏心干什么？”

对密不可分的情侣来说，多一个孩子跟第三者也没有区别。方荼往他身上一靠，学起了周星原的话术：“宝宝，我好爱你啊，你怎么这么好？什么都能包容？没有你我怎么办？”

周星原一眼识破，不为所动。“哥哥，你没有领会到我的精髓。是‘你爱我’，不是‘我爱你’。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爱我多，还是我爱你多？”

方荼细细品味，天呐，真是个送命题。他就不该跟学霸玩心眼子，敢情以往都是周星原让着哄着他呢。

被秦方好认可的“大人”周星原，一手牵紧方荼这匹无缰野马，一手还要去哄警惕的流浪小猫。照加拿大的法律，父母不在后，未成年子女的抚养权自动移交给成年的兄姐，他和方荼已经是秦方好在法律上默认的监护人。但只要女孩一天没决定离开寄宿家庭，他们就没必要去办什么手续。周星原甚至只让国内那头敲打中介、没打算给住家加钱让他们善待秦方好：他们可以自己对妹妹好。让住家多关照，传达到好好那里的信息更可能会是他们并不想带她回家、所以向住家要求更多服务。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多心，但这就是他经验与直觉的指向。

他整备好今天需要的菜，在方荼殷切期待的目光中说：“走吧。”

方荼咧嘴一笑。周星原牵住他手：“方荼，今天如果顺利，也许下周我们家就是三个人了。你自己能适应吗？”

方荼没什么不能适应的。“没事，就是觉得有点亏欠你。”

周星原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你欠着吧，以后再讨论怎么还。”

秦方好的寄宿家庭，和方荼当初住过的冯叔叔包阿姨家很相似，都是面积不算大的半独立屋，一间间住满了学生；主要是高中生，只有她一个小学生。

早前她刚来的时候，住家家长喜欢得不行，说从来没养过女儿，要当干女儿养。但没有更多经济支援、她又不会嘴甜撒娇，对方很快感到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这种临时的亲子关系多坚持不了一天。秦方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只是租赁关系的房东叫做爸爸妈妈？拿这种自我催眠哄骗谁呢？

门铃响了。一屋子人行色匆匆：“还有谁没下来？今天不用穿雪裤，快去快回！Andrea的家里人来接她了，我们可以走了。”

住家家长都要上班，到今天才有空去买菜准备过年。全家上下要一起去超市，就是等秦方好走了才好出门。她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第一个拉开门走出去。“门先关上！暖气要跑了。”

“小周哥哥。”秦方好人在屋檐下，主动打招呼。然后就……跟她亲哥方荼杏眼瞪桃花眼。

“我呢？我呢？”方荼歪挂在周星原肩上，一根食指指着自己，“你今晚要吃的菜都是我掏的钱，我不值得你叫哥哥吗？”

冷脸的小姑娘被他逗得破功，无奈叫了一声“哥哥”。

“走吧。”周星原要接秦方好的书包，看到她退缩的微动作就收回了手。“你坐后排，有个booster。方荼，你来开车吧。”

方荼不明所以，但依言坐进了驾驶座。啊他懂了，周星原就是看他紧张妹妹，这趟会开得很老实。真是！

红色马自达回到小平房，车道上已经停了另一辆可爱的小车。穿成粉色大面包的Aiko钻出来：“等你们好久了！”

“怎么不进去等？你又不是不知道密码。”方荼大步过去解锁开门。“快进来，冷不冷？Alena！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春节在纽约有演出吗？”

周星原给妹妹开门，接她下来，锁了车。“我们叫了几个朋友一起来过年，都是很好相处的女孩子，别紧张。进去吧。”他的想法很简单，一来给秦方好介绍他们的女性朋友，二来人多热闹，如果女孩不喜社交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一行人笑笑闹闹拥进了小平房，周星原走在最后，带上了门。

——

Simo有N了：我觉得我在他面前总是智商很低……(ó﹏ò｡)

XYZ：你问他，是他爱你多还是你爱他多。

Simo有N了：学长你好聪明啊！

关思墨：“年驿快来！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是我更爱你，还是你更爱我？”

年驿（不假思索）：“我更爱你。”

关思墨：“……你在否定我的感情……”

年驿（抓过来亲亲）：“是不管你爱我多少，我都会爱你更多。”